在华山脚下停车休息,看到一只不大的黑猫趴在路边,这条路比较偏僻,它应当是怕人的流浪猫,选了个安静的位置歇歇脚。
半晌过后,它开始巡视他的领地,不慌不忙地沿着墙角走着,看得出来它没怎么吃东西,不然也不会在有一层"毛衣"的情况下还显得瘦小。我也好久没喂猫了,犹记得上次喂猫因为摸到猫背还没抓了一下,然后就明白要和野猫保持距离了,它们的警惕性还是没有被人类通过给予食物带来的安全感而抹去的。
看着它娇小的体型,估计它体重不出6斤。这让我想到了Molly,我刚从动物收容所把她带回家的时候,刚满三岁的她只有10磅(9斤多)。那时候她还有些猫流感,但是看到我却是最有活力的一只猫。我想这就是缘分吧,她的确对人没有什么防备,是那种典型的家猫。虽然没有顿顿猫罐头那么奢侈,干猫粮永远是管够,虽然她并不爱吃。一年后打疫苗看到她已经有12磅(11斤)了,这已经不算是一个健康的体重了。即便如此,看起来有着圆圆肚子的她在洗完澡后、毛贴着皮后,看起来仍然是瘦瘦的。也许这是猫咪的长毛一直以来给人的错觉让我们觉得他们很大吧。
Molly刚来的第一天
我们从小就被教育人与人是平等的这种观念,毕竟大家形貌相似,智力差异不大,落实这样的认知并没有很大的困难。然而对于动物,国内的教育与思考稍显匮乏,大部分相关的规定体现在法律层面,比如规定宠物的所有权与强调他们作为物的属性。这样留给人们在道德层面上的解释权就很大了,所以不同人对宠物的定位会有很大差异。
这样现状虽然给不同人之间的交流带来了困难,不过并不影响个体层面人与宠物关系的建立。于我而言,宠物的确只是我的财产,只要在被社会许可的范围内,我拥有完全的处置权。我曾经认为,Molly既然进了我家门,吃着我给她的食物,她就应该遵守我期待她能完成的要求。比如她刚到家的第一天,很想跳到床上,而我不允许,就把她抱下去,如此往复十几遍,她也没有情绪再跳到床上了。这样的默认规矩的建立给了我一点信心,让我觉得宠物也是能在一些简单的人类社会的约束下行动的。只不过,这个"简单"的界限实在太模糊了。
Molly很喜欢站在窗台上看外面,因为偶尔有鸟和松鼠路过,她犹如看电视一样注视着窗外不怎么变化的环境。但是为了跳上窗台,她每次都要拿我的床的一角做跳板,上上下下,经常会留下一两个灰色的爪印。我有些不满,希望让她认识到踩到床上是让我讨厌的行为。试图通过将踩到床上和被呲水这种她最讨厌的事情建立起来联系来训练她。但是就结果而言,她的确开始害怕踩到床上了,但是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到拿床做跳板也是踩到床上的一个表现。一定程度上说,建立这样的联系对猫而言已经不简单了,我便不再强求了。
我自认为我尊重她,不过在她认知中,我已经是完全凌驾于她的地位而存在了。虽然我认为这样的依从关系仅限于对家中一些基本规则的遵守上,毕竟规矩是我建立并普及的。但是她也许认识不到这样的依从关系的特定性。
另一个例子是她喜欢咬人,当然只是轻咬以表友好,这在猫咪的玩耍中是常见的。不过我好像并不享受这个行为,也通过一些手段让她改正,后来她就换成舔手来表示同样的感情。不过这时我看到的已经不是自然的行为了,因为她舔的时候会时不时看我,期待我不会因为这样的"示好"行为而不满。仿佛她已经开始为了不让我不开心而存在了。
理想上,我真正期望的是和她有一个相似的认知体系,让大家都觉得好的状态有一定的重叠。然而,自己事实上一直在改变她的认识体系,让她本来觉得好而我不觉得好的状态被一些不好的结果(如被呲水)代替,进而让对她而言次优的、对我而言更好的状态替代,从而达成自己期待的目的。我对我的改变永远滞后于我对她的改变,或者说,我难道真的尝试过改变自己吗?
人与宠物的关系就微妙在这里,人总是这段关系中的主动者,却又倚仗自己的主动权减少自己的负担。这完全可以类比封建社会时皇帝或者官员与臣民甚至奴才的关系,如果感受不到自下而上的反馈,上层只会一意孤行、变本加厉地要求下层达成他们期待的状态,然而达成这个状态需要什么代价,最终是否对所有人好都不是首要考虑的内容。
最后,我给了Molly她喜欢的自由。一次偶然,她出门体验了外面的世界,我想这对于她是危险而又刺激的。她很快找到了家,爬上了每天要消耗一半时间趴在上面的椅子上。不过看的出她已经开始对周围的环境有所熟悉了。后来,我开始允许她外出,这对于曾经不敢迈出家门半步的她竟然习以为常了。有一次她近一周没有回家,我以为她被别人抱走了,直到在路上听到她的叫声,发现她被锁在平房下面的架空层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弄回家。她开始抗拒回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邻居也开始喂她,让她对家的食物依赖彻底被切断了。
临走之前,我把Molly托付给邻居,他们说他们好几家人都很喜欢她,她也不会和人有戒备感,不像野猫一样,她也喜欢他们给她在家门口做的窝,每天都能看到她,奈何他们的房东不允许在家养猫。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最好,她可能已经适应不了被困在小房子里的生活了,不然也不会在家里对着门外喵喵叫求我放她出去了。所以当我考虑要不要把她送回收容所的时候,我还是动摇了。每次去看她,她就像在家里一样趴在她的窝上,没有了第一天来到家里时那种好奇的眼神和活蹦乱跳的力气。是啊,她也已经六岁了,虽然算不上老,但也饱经风霜了。也许永远都见不到她了,但是我希望她能安于现在的生活,我也很有信心她会的。
最后一次带Molly出去玩
也许,尊重宠物自己的方式也是不错的,减少对于人与宠物关系的强调,而诉诸于人与自然这个整体与动物与自然这个整体之间的关系; 我想古时候就大多是这样吧。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圈养在笼子里,让他们的生命失去了本来可能拥有的色彩,这对我而言已经是越来越难以接受的了。无论生活得艰辛也好,安逸也罢,也许我们应当尊重生活本来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那只小黑猫还没走,我看到它抓到一直螳螂,不确定是要已死掉的还是被抓死的。我又给了它几块火腿肠,最后把小半个直接扔给它了,它拿到后便叼起来跑到角落去吃了,看得出来还是很谨慎也很护食的。死掉的螳螂被遗忘在一旁,也许可以留作明天的食物。幼小的黑猫消失在黑夜里,留下我回忆着和Molly一起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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